生命无常

一日，一女士来宁养院咨询宁养服务。谈及自己的爱人，大学教授，不抽烟，不喝酒，爱运动，生活节制规律，从来没有想到爱人会得这种病。然后叹了一口气说：“他一生基本没得过病，也没有吃过什么药，就是对自己的身体太自信了。刚开始发现大便带血，以为是痔疮，没有放在心上，等意识到再去检查时，已经是晚期了。会阴处的伤口手术后就再没有愈合好，有液体不断渗出。生病4年多了，现在瘦得皮包骨。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得这个病，受那么大的罪。”

 

我于是说：“阿姨，这样照顾您的爱人4年多，您真是了不起！”

 

应对无常

阿姨摇摇头，说：“看着他受的那个罪，真是不忍，可能他前半辈子过得太顺了，人生苦乐参半吧。”

一旁李娜医生感慨地说：“经历这么大的痛苦，病能好也好，却还不能好。有时想着经历这么大的痛苦，倒不如得一个心肌梗塞，突然离去。”

 

我回应李医生的话：“也不单是那样说。很多时候，如果亲人突然生病离去，家人会在以后人生中一遍遍回忆，一遍遍感觉亏欠。”

阿姨也回应说：“就是，如果亲人突然离世，又受不了，感觉该为他做的都没有做。这样照顾他，感觉能为他做的都做了，心里踏实。”

 

这让我想起前段时间，一男士宁养院门诊咨询，我也说过类似的话。其爱人罹患乳腺癌4年，期间断断续续住院治疗。该男士谈到爱人现在特别依赖他，他照顾起来很有压力时，我于是说：“就是，照顾一个晚癌病人真是身心的煎熬。但人很怪，如果这段照顾之路不辛苦，以后的人生中想起这件事就变成了一种亏欠。”听我这么一说，这位男士突然崩溃哭泣，我随即递去一张纸巾。

 

他边擦眼泪边说：“每次爱人住院，与爱人一起离开家门时，想着有一天，我们一起离开家门，回来时就我一个人，我心里就很难过。”他的这句话让我想起《死亡日记》的作者陆幼青。陆幼青曾说，他用他计划买第二处房子的钱买了他的墓地。他在他生命中最后一次住院离开家门时，也想到他这一出去就回不了这个家了。只不过这位男士是面对爱人的重病所说的，而陆幼青是面对自己的死亡所感受的。

 

谁都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但“知道死亡”与“面对死亡”有两个世界那么远的距离。因为人间有情，面对死亡就变成凤凰涅槃般的修行。

 

 

备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