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叔的五幅画

2021年冬至后的第二天，我们宁养院收到了李叔叔送的五幅画，这五幅画都是李叔叔在老年大学学习过程中画的。他说：“这画挂在诊室里，你们看着心情会愉悦些。”他多次对我们宁养院工作人员说：“你们都在做善事，上天一定会给你们福报的。”我说：“上天会给我们大家福报的。”

 

李叔叔与他的五幅画

 

李叔叔是我们服务的患者郑阿姨的爱人。郑阿姨接受我们宁养服务之初，食欲差，我推荐李叔叔到其它门诊帮郑阿姨去买醋酸甲地孕酮，一种增进食欲的药物。李叔叔第二次来宁养院门诊取药，他小心翼翼地对我说，他看的门诊医生不愿意给他开醋酸甲地孕酮这个药，理由是郑阿姨病情不符合用这种药物的标准。我带着义愤填膺式的惊诧回应道：“怎么可能呢？我们姑息医学科门诊可以开，我让我们姑息医学科门诊医生帮您开这个药。”第三次来宁养院门诊取药，一向稳重的李叔叔喜形于色地告诉我：“谢谢您，那个药吃过后，郑阿姨饭量很好，而且可以下床活动了，我们全家都很高兴。”我听后很欣慰。

 

一次带学生去家访郑阿姨，家访结束后，李叔叔送我们出小区，路上边感谢边说：“你态度真好！”我说：“人都有这么一天，在这个岗位工作就是修行。”李叔叔微笑着回应说：“说是那么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我说：“尽量做呗”。他然后补充一句说：“我看你对什么样的人都是一个态度。”我没有回应李叔叔的这句话，却为他对我的这句评价而感动。生命可畏，我内心很看重生命的平等性。

 

 

故事中的故事

安宁疗护是“常常安慰”的服务，给予痛苦的患者安慰是我心底隐隐的“执着”。我常用心琢磨安慰患者的语言，有时话到深处，有一种心流的感觉。为了更好地安慰病人，2021年，我自费线上学习了一整年的叙事护理并参加了人文护理师资培训。学习培训后，我开始写反思日记来复盘我与患者的对话。

 

2021年冬至前一天，我与社工诗颖一起家访了患者邓大哥。家访过程中，诗颖与邓大哥聊天，我与邓大哥的爱人聊天。聊天中，邓大哥和其爱人都流泪了，但聊天的基调哀而不伤。家访快结束前，邓大哥讲了一个故事，他说：“我在医院肿瘤科当护工的时候，有个银行行长的母亲病了，入住我工作的科室，刚入院的时，其儿子提了一整箱的现金放在医护办公室说，‘把我母亲的病治好，这一箱的钱都归您们了。’后来这位患者还是去世了。”我反射性地评论了一句：“他找错地方了，医生又不是上帝。”

 

在没有上叙事护理和人文护理培训课前，我认为我评论这句话也无可厚非，但写反思日记复盘与邓大哥对话的过程时，我后悔我这样接应邓大哥的话。为什么呢？与邓大哥对话的重点不是我听了这个故事后自己的见解是什么，而是重病的邓大哥给我们讲这个故事有什么义涵？从叙事护理的角度，我应该多角度询问邓大哥，如：您是怎么看待这个故事的？这个故事给您带来什么影响？…… 目的是让病人在述说中有一个自洽的疗愈。

 

如果问叙事护理和人文护理师资培训后我学到了什么？这个反思日记可以折射出其中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