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绝症患者提供临终关怀我省首家宁养院成立月余却难破冰

握住你的手无论未来的路有多长，都会伴你微笑着走完

宁养院的工作人员介绍护理知识，像这样琐碎而体现关怀的做法是患者所需求的

 

      尽管家人都断定，“他肯定猜到了一些”，但却始终不肯说破实情。49 岁的肝癌晚期患者张位（化名），就这样一直孤独地躺在床上，猜测着自己的病情和生命终点是否会到来，何时会到来。猜忌，隔膜，就这样在他和家人之间蔓延滋生着。这样的情形和情绪，或许只能由死亡来终结。这是中国多数癌症或者重病患者和他的家庭，逃无可逃的宿命。一遍遍，一次次，以相似的方式上演着。             本版撰稿／记者陈学超刘晓蒙图／记者吕廷川

 

A   生命终点站  或许已不远

      颧骨高耸，头发黏糊糊地贴在头皮上，眼神暗淡无光，一条条肋骨清晰可见，右腿已不敢弯曲，腹部肿胀。49 岁的阳谷县七级镇村民张位，多数时候，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家里的床上，直勾勾地看着头顶上、蚊帐里的小风扇不知疲倦地忽忽转个不停。

      每隔一段时间，他的喉咙就会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响声。而后，家人会从床头上的一卷卫生纸上撕下一截，让他将呕吐物吐在上面。呕吐物呈黑色，粘稠，是血。医生预测，最终他有可能“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而后身亡。

      仿若坐上一趟闷热且叫人烦躁的绿皮火车，张位正在缓缓驶向他生命的终点站。肝癌，且癌细胞已向肺部转移。没有人知道，张位的生命列车会在哪个时刻突然停下来。就如同张位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坐上了死亡列车。7 月5 日挂牌至今，我省首家宁养院——聊城市宁养院已运转月余，接收符合条件的贫困晚期癌症患者近二十名，张位是其中之一。这家机构由李嘉诚基金会捐助成立，为受助对象提供各种姑息性治疗：肯定生命并将死亡视为一正常过程，既不加速也不延缓死亡，辅导癌症等疾病末期病患与家属接受临终事实，消除病患与家属之怨忍，使病患安详走完人生最后一程，使生死两安。

      然而，受忌谈生死等传统文化影响，没有一名家属同意将真实病情告知病患。生死两安，给临终者尊严这支原本应当平淡但绚丽的生命交响曲，因此将缺少最为重要的一个音符。

 

B  横亘着的猜忌与隔阂

      高杰，聊城宁养院主任．仍记得第一次到张位家里时的情景。“他们一家人围着病床哗哗掉眼泪。”作为一名医虽然已经见惯了各种悲伤的场面，不过当时的一幕仍让高杰感到压抑。49 岁的张位，罹患肝癌两三年。正直壮年，膝下有两女一男。大女儿已经出嫁，二女儿正在上学，最小的儿子今年十二岁，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村口一位老者说：“他家太可怜了。”不久前，张位的妻子因病刚刚做过手术。为病困折磨，这个家庭已经走到几近崩溃的边缘，“他倒下之后，家里的顶梁柱就没了。”经过评定，符合条件的张位被宁养院接纳为救助对象。10 日上午，医生高杰和护士白凤英再次来到张位家。

     “我给他轻轻抚摸了几下肝区，都没敢用力。”走出张位家门后，白凤英说，“生怕给他按破了。”张位如今已是肝癌晚期，并且癌细胞已转移到肺部，已经投有继续治疗的意义。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直挺挺地躺在里屋的小床上。困了，就闭会儿眼；醒了，就望着头顶的小风扇发呆。他不知道自已究竟得了什么病，因为家人避谈他的病情，从来不肯将实情告诉他，生怕他知道了以后会活括把自己吓死。没有人知道．张位在无数个孤寂、烦躁的时刻有没有猜测过自己的病情，考虑过生死。但所有人又料定，“他肯知道一些”。他不说，家人也不提，猜忌和隔阂就这样，在他与家人之间横亘着。

    “我看着他们就烦。”张位对高杰说，他因此拒绝和家人聊天，“我见了你就不烦。”在此之前，张位让家人多次给高杰打电话或发短信，希望高杰冉来看看自己。

 

C  好几年了，第一次唱歌

      除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检查观察，高杰再未对张位进行其他任何诊疗。他只是拉着张位的手，问他疼痛减轻了一些没有，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高杰笑呵呵地告诉他：“你看，我就说没事嘛！”听到这些，张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由于肿胀．张位的右腿始终直挺挺地伸着，“我不敢蜷，一蜷就疼。”“没事，我扶着你的腿，谁说不能蜷。”受到鼓励，张位在高杰的帮助下，竟然蜷起了右腿。这让他再次笑了起来。

    “你就是自己吓唬自己。”高杰笑着跟张位聊天。聊到兴起，张位竟然唱起了歌。尽管只是一句含混不清且跑调千万里的“社会主义好”，但仍让在场者吃惊不已。“他原先就爱唱，没事的时候就唱。”张位的嫂子感叹说，好几年没见他唱过了。

      出于职业敏感．高杰注意到，张位不间断的呕吐，吐出的其实是黑色血块。因此，在将家属叫到外屋后，高杰告知了张位最可能出现的两种死亡方式：大吐血或器官衰竭。对于死亡早有心理准备的家属，听到这些并不太过吃惊。他们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他这个病会不会传染”张位的弟弟忽然问道。高杰略微一怔，隔阂、误解、沟通不畅——最令他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宁养院：让尊严与生命相伴

      宁养院，由香港富商李嘉诚捐资创建。宁养疗护是针对晚期癌症患者的一种人文和医学的关怀理念，一种医疗照护。医疗团队协助患者缓解身体上的痛苦症状，同时提供患者及其家属心理及灵性上的支持照顾，使患者达到最佳的生活质量，并使家属顺利度过哀伤期。

      截至目前，已有30余家宁养院分布全国各地。聊城宁养院，成立于2011年7月5日，是我省首家为贫困癌症患者提供免费镇痛治疗、心理辅导、护理指导的临终关怀医疗机构，是全国第32家宁养院，专门为癌症患者进行“宁养疗护”，又称临终关怀。

      李嘉诚基金会每年将向聊城市人民医院宁养院捐资120万元，聊城市人民医院负责提供人员、场所和医疗技术支持，免费为晚期贫困癌症患者提供镇痛治疗、心理辅导、生命伦理、宁养善终等方面服务;服务的对象符合“贫困、癌症、晚期、疼痛”4个条件。符合上述4个条件且有意成为宁养院服务对象的病人，可由患者和家属，携带二级以上医院诊断证明、身份证、户口簿或暂住证、贫困证明，在聊城市人民医院宁养院填写登记表，经宁养院家访核实后，便可成为服务对象，宁养院工作人员给患者建立病历，实行家居与门诊服务相结合的服务模式，不实行住院治疗。(陈学超 刘晓蒙)

 

山东商报   2011年8月11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