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城晚报】2021年4月22日讯（记者 赵艳君）

 

　　4月20日，天气阴沉，气温也比前一日明显降低。即便是这样，一连讲了两堂课的高杰，还是拿着纸巾频频擦汗。

 

　　离任聊城市人民医院宁养院主任一职后，高杰并没有完全离开这一行。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其中就包括给市卫生职工中专学校的孩子们，讲授有关纾缓医学的课程。20日那天，他授课的主题依然是“死亡教育”，和以往不同，这次他的开场白有点特殊。正式开课之前，他让班里学生准备五张小纸条，分别写上自己最重要的亲人、朋友，然后再丢掉其中的四张，意味着他们有一天终将会离去。

 

　　就这样，一场和生死面对面的“残酷考验”，让50名年轻学子默默流泪的同时，更读懂了向死而生的人生意义。

 

课堂上的高杰和他的学生们

 

课堂上，频频出汗的高杰手里会习惯性拿上几张纸巾

 

18岁女孩痛失亲人

　　特殊课堂让她走出阴霾春节前，奶奶去世后，伤心过度的陈一汎，短时间内暴瘦了20斤。她说，长到18岁，这是她第一次经历亲人离世的痛苦和无奈。回忆起那段日子，这个性格开朗大方，有个性有主见的女孩说了四个字——非常黑暗，“这里面有悲痛和伤心，也有对死亡的恐惧和焦虑”。她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情绪始终非常低落，虽然学习医学专业，但不愿意同任何人谈论生死，甚至是疾病的话题。清明节之前，高杰将死亡教育相关课程搬上陈一汎所在的课堂。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他全省首创将纾缓医学搬上职业学校课堂后的又一个大胆尝试。一连听了几节课之后，陈一汎慢慢敞开了心扉。她感觉自己“缓了过来”。事实上，学校最初通知安排死亡教育课程时，陈一汎内心是相当抵触的。后来，硬着头皮听了几堂课之后，她真实感受到了生命的珍贵，清醒地认识到要更加珍惜身边的亲人和朋友。相比陈一汎的切身感受，她的同学王昊对生命、对死亡却有着更深远的理解。

 

　　王昊说，自己常在新闻中看到那些正值青春年华的同龄人，因为课业负担或生活中的小矛盾，就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为此，他感到很不理解，“我们时常听高老师讲述晚期癌症患者，临终时对家人的不舍，对生命的渴望，所以，对这种不珍惜生命的行为感觉痛心，更感觉惋惜”。

 

同学们为高杰精彩的授课鼓掌

 

两堂课后 50名学生热烈鼓掌向他鞠躬致谢

　　几天前，市卫生职工中专学校的几个同学，去往市人民医院宁养院实践学习。观看影像资料时，看到患者被疾病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模样，他们发出一阵又一阵惊呼。接着便是长时间的沉默，甚至是抽泣。从事宁养事业十年，高杰见过了太多的死亡。而他努力去做的事，就是尽可能“让生命带着尊严谢幕”。事实上，他更想去传播的，还是安宁疗护的理念，甚至通过讲课、宣讲等方式，唤醒人们的死亡意识，让每个人意识人生有死，从而更加珍惜生命。名为谈死，实为论生。高杰说，这才是死亡教育这门课程的准确定性。4月20日的课堂上，高杰带着学生做心理游戏，讲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生死观，文言文里的人生哲理，甚至挥舞双臂哼唱着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欢乐颂》，两堂课下来，他脸上的汗始终没有中断过。

 

　　中职 (五) 班的50名学生，就这样时而放声大笑，时而表情肃穆，整个过程，没有人交头接耳，看到高杰课件中精彩的部分，孩子们齐声诵读，气氛热烈，令人动容。而每次课时结束时，他们都长时间热烈鼓掌，同时起立向这位“编外”老师鞠躬致谢。

 

高杰为上课积极发言的同学送上笔记本

 

　　陈一汎说，对他们而言，每堂课都有相当大的教育意义，高杰讲的每个关键地方，她都可以真实感受到生命的珍贵，“感觉这样的课程有必要推广到更多人身边，通过渲染危急气氛，感受亲人朋友在你生命中存在的价值，从而懂得感恩”。

 

　　很有意思的是，为了激发同学听课的积极性，高杰自掏腰包购买了精美的笔记本，作为学生主动发言及回答问题的奖励。他说，每次将笔记本递给学生时，他内心都无比欣慰。

 

　　当然，让高杰欣慰的还不止这些。学校专门印刷的校本教材以及首次申报通过的有关纾缓医学课程探索与研究的重点研究课题，都让高杰看到了纾缓医学传播的美好未来。

 

记者手记

医者高杰的课堂生活

　　从市人民医院宁养院退休后，高杰还是没有离开他钟爱的安宁疗护事业。他在固定的时间去宁养院工作，也会在固定的时间走进卫生职业院校的课堂。

      2017年，高杰首次站上聊城卫生职工中专的讲台，作为一名“编外老师”给学生讲授纾缓医学专业课程——把临终关怀课程搬进课堂，这在全省尚属首次。

      之后，他越来越习惯，同时也越来越喜欢以老师的身份，向年轻学子们传播纾缓医学理念。

      因为日常工作颇为忙碌，为节省路上往返时间，高杰的课常常连在一起上。这样的强度，让60多岁的高杰慢慢感觉有点力不从心。曾经连上三堂课的他，趁课间休息，满身疲惫在教室扶头休息时，被学生偷拍发到朋友圈，瞬间成了“网红”。

      4月20日这天的课，安排在了下午的前两节，这也就要求他14时之前，要带着之前准备好的课件，赶到聊城市卫生职工中专学校。

      那一天，高杰提了两个方便袋，一个里面放着笔记本电脑，另一个带着保温杯。杯子里是他提前冲泡好的咖啡。他说，中午没来得及休息，这杯咖啡可以给他足够的精神，以便在课堂上好好表现。

      虽然知道每次喝完咖啡，他会轻微心慌、大汗淋漓，但高杰还是喝了下去。事实证明，这杯咖啡确实管用。

      当天的第一堂课，他始终拿着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学生心目的形象，反而让这些年轻的孩子感到心疼。谁也没想到，第二堂课时，一个转动着的小风扇出现在了高杰的讲桌上。

      高杰说，正是这些求知若渴的孩子，正是这些一个又一个暖心的细节，让他看到安宁疗护的美好未来，同时也让他更加不能自拔地爱上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