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媒生力军】生命最后的守护者
发布时间:2014-6-17
这是孙瑛从事临终关怀的第13个年头。她所在的临终关怀团队仅6人,服务的病患已近6000人。十几年来,在她手中走过的病人有3000多个。她说:“死亡是人生最后一次成长,我的工作就是和他们一起去了解,死亡是一个怎样的过程。”
孙瑛原本是一名老师。2001年,李嘉诚基金会在全国铺开临终关怀计划,上海对接单位新华医院正式设立宁养院,由医生、护士、社会工作者共同组成的临终关怀团队就此成立。某一天,院长对孙瑛说,你去做社工吧。
“我就是这样过来的。当时不止是我一窍不通,所有人都不知道社工是什么,以为和做思想工作的差不多。”
一方面是无知,另一方面是压抑。“原来天天和学生们一起,又年轻又快乐,现在面对的人没有一个是活下来的,落差特别大。”
刚开始的两三年,孙瑛唯一的感觉就是累。他们采取居家服务的方式,“没有专门病房,病人都是在家里”。每天清晨,孙瑛早早就颠簸在路上,一个上午服务4个临终患者,每人家中呆半小时,遇到特殊案例,再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进行特别关照。
比起医生,社工更多的是满足患者的心理需求。倾听和陪伴是孙瑛的主要工作,“去听患者的忧虑、他放不下的东西,他对未名的恐惧。”
关乎灵性的沟通最难。在国外,灵性通常和宗教挂钩,宗教解释了死生的大问题,国内则不然。后来,孙瑛有了自己的理解:“中国人没有纯粹的宗教信仰,但我们还是有信仰的,对善的认识或许是和灵性最接近的部分。灵性微妙地渗透在生活中,你让一个人的灵性平安下来,他就走得平安。”
面对老年的临终患者,孙瑛通常采取生命回顾法,与患者回忆往事、寻找生命价值,帮他们放下心结,获得灵性的平安。曾经有一位老人患癌自杀未遂,孙瑛前往探望,老人说,自己没用了,自杀才是善待子女,不添麻烦。“我拿了个大蒜和他说,阿爸,你现在就是大蒜的棒,看上去没用,但子都在周围,你拔出来蒜就散了。”老人没接话,但之后再无自杀的举动,平安离世。“更多时候你无法改变太多,可是一旦能对他们造成一点触动,就特别满足。”
作为舶来品,临终关怀在本土化过程中面临多种适应。除宗教差异,传统文化对死亡的忌讳也影响着临终关怀的实行。加上死亡教育缺失,多数人只有在不得不面对时才会和死亡打交道。如复旦大学社会工作学系教师刘勇所说:“虽然中国人有生死观,但我们根本不懂如何谈论死亡。”
谈论死亡不止是临终患者的困扰,更是家属的课题。一位接受采访的年轻学生谈起陪伴患癌亲人的场景:“大舅过世前有一次我陪着他,两人相对无言。他突然问我,外面这么多摩天大楼哪来的?我顿时愣住。他做了一辈子医生,要离开了却关心起从未注意过的东西,关心世界是怎么来建起来的。然而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事实上,许多临终患者关注的问题都与本源相关:我从哪里来?我会去到哪里?这个社会怎么了?遗憾的是,当他们试图探讨这些问题时,家属往往无法应对。对家属的哀伤辅导是孙瑛工作中的另一重要部分:哀伤辅导包括帮助家属照顾患者、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以及个人社会生活的回归;其中,如何陪伴临终患者正是国内亟待教育的一块。“死亡是绕不过去的话题,家属必须学会怎么去陪病人。我所做的就是让彼此放开去谈,和他们完成生命里最后关头的成长。”
近日,上海市加快临终关怀步伐,计划三年内实现临终关怀服务全市覆盖,这也意味着对该职业认可度或将提高。我国目前有100多所临终关怀机构,从业者近千人,他们如同生命旅程最后的守护者,尽可能使病患有尊严地达致安详死亡。身为其中一员,回想初入行的艰辛,孙瑛付诸一笑:“已经习惯了,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所有工作都得有人做。有人问我怎么坚持下来的,我想这份工作最大的收获就是自我成长。我的灵性、我对生命的态度,都因为这份工作彻底改变。”
编辑:复旦大学 黄一菡 指导:孙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