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从事护理工作十四年、涉足安宁疗护工作4年的临床一线护士,自认为通过在日常工作中与患者沟通和互动的点滴积累,已经对同理心的认知和践行处于相当高的水平,直到读了华西四院宁养院贾艳皊老师推荐的《走过道谢、道歉,可以无憾道爱、道别》一书,才意识到自己对同理心的理解还处于小学生水平。
《走过道谢、道歉,可以无憾道爱、道别》一书的作者朱为民医生,借助电影诠释安宁疗护。朱医生从自己在安宁疗护工作中看到的悲伤离合与经历的幽谷伴行出发,结合与安宁疗护理念相关的25部电影,用叠然有序、清楚明晰的笔墨向读者详细阐述了安宁疗护理念如何切实的落到实处,给安宁从业者非常明晰的指引,专业性与实用性并存。我对这本书感受最深的是朱医生通过4部电影的分享,逐步递进的带领我探入同理心沟通的核心,一窥其精髓。
觉察情绪的“停、观、许”
朱医生首先从《寄生上流》这部电影直观的介绍了大脑前额叶与情绪的运作机制。电影的高潮处:一向性情温和软弱的金司机,在盛怒之中用刀砍死了自己一家赖以生存的雇主。几分钟之后金司机缓过神来,看着手上的刀和躺在血泊中的雇主,才发现自己铸下了大错,仓皇逃跑。朱医生介绍道:金司机这一系列的行为,可以用大脑支配情绪的机制和过程来解释。在常规情况下大脑前额叶会首先接收到视觉传递过来的信息并进行理性的判断与思考。然而,当人们遇到容易诱发情绪剧烈波动的事物时,情绪中枢杏仁核会先于大脑前额叶做出反应,指挥身体快速分泌肾上腺素做出行动。朱医生给读者解释道:这本身是一种趋利避害、帮助人们逃离危机的保护机制,这个机制的产生过程大概需要六秒钟,这六秒钟被称作“杏仁核绑架”。
在“杏仁核绑架”这六秒钟,人们往往会由于冲动做出一些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接着朱医生给出了解决杏仁核绑架,让自己与情绪和平相处的三个步骤:“停,观,许”。
停:顾名思义就是当觉察到自己先调动了情绪而不是理性思考的时候(常言说的不理智、要发飙的时候),让自己慢下来甚至是停下来,减少说话或做出行动判断,避免情绪性激动行为的出现。我想这个“停”也可以用电视剧《武林外传》里面的一个桥段来解释,当性格温柔的吕秀才与脾气暴躁的郭芙蓉确定情侣关系的时候,为了缓解郭芙蓉的暴躁脾气,吕秀才交给她了一个自我暗示法:先是深呼吸,然后对自己说:“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观:当自己情绪冷静下来之后,就要与情绪对话,朱医生介绍了与情绪对话时要问的三个问题:“我现在是什么情绪?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绪?我对事情的期待是什么?”
许:当觉察到自己出现了控制不住的不良情绪的时候,朱医生建议大家“不要批判自己观察到的情绪,千万不要想:我怎么这么糟糕、我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等等,而是要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情绪,然后通过进行刻意练习让自己与其情绪和平共处。”
我想在觉察情绪“停,观,许”三部曲之中,“停”是最难的,相当于对情绪的悬崖勒马,但是一旦做到了,我们就会成为 “情绪控制达人”,这需要不断的刻意练习。作为想要助人的安宁人,情绪稳定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接纳情绪的“停、看、抱”
对于拥有七情六欲的人类来说,每个人的一生中都在不断地经历和被经历着好的情绪和坏的情绪,这个时候跟自己或者对方和解最好的方式就是接纳情绪,并允许它的存在。
作者在对《脑筋急转弯》和《型男飞行日记》这两部电影的介绍中为我们引入了接纳情绪的三个步骤:
停:面对对方的不理性情绪,停下来不要做无谓的说明。
看:看对方的情绪,情绪的心声,对未来的期待。
抱:无条件接纳情绪”。电影《型男飞行日记》中有这样一个桥段:一位老员工被告知自己将要被解雇时情绪非常激动,而告知者-电影女主角娜塔莉(在电影中推崇使用计算机软件进行线上被解雇者坏消息告知)没有第一时间觉察老员工的情绪,而是在用理论数据解释这次解雇可能给老员工和家属带来的积极影响,得到的结果是一句“去你的!”
处于“杏仁核绑架”阶段的人是被不理性情绪所支配并随时有可能爆发危险动作,任何理性的哪怕是科学依据再充足的解释说明都是徒劳,因为这个时候需要处理的是情绪而不是事实。这不仅让我想到前段时间病房里一位“愤怒的父亲”。由于17岁的女儿不明原因的发热,在我们这里做了一些检查之后还是没有找到病因,近期又做了一个稍微需要复杂一些的检查,结果需要到5天之后才能出来。这五天期间这位父亲反复不停地来到医生办公室和护士站催促式询问检查结果怎么还没有出来,说着自己女儿正在上高中还得早点回去上学之类的话。我们医护人员都在给患者解释这个检查过程是多么的复杂,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出结果。然而这些解释并没有缓解这位父亲焦灼的心理,反而让他更加怒不可遏并质疑诊疗程序:“既然这个检查需要这么长时间,早些时候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早点开始做,耽误了我女儿高考你们谁负责?” 现在想来,我们与这位父亲的沟通方法实属残忍,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的担心和困惑。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患者或家属,我将会使用接纳情绪的“停、看、抱”三部曲来进行先处理情绪,再处理事实。
同理情绪的“情、心、期待”
同理心又叫做换位思考、神入、共情,指站在对方立场设身处地体会他人的情绪和想法、理解他人的立场和感受,并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和处理问题。
电影《知音有约》带领我进行了一趟识别情绪、表达情绪、走出情绪的畅游之旅。作者通过电影的引入为我们梳理出同理情绪的三个要点:“情、心、期待”。
“情”:是指在在识别到对方情绪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认可并说出对方的情绪,比如:“您现在是不是很生气”,或者“我知道您现在很伤心”,一般用两个字来概括情绪,以让对方知道你关注到了他的情绪。
“心”:是指代对方说出情绪背后的心声和原因,因为有的时候是对方不愿意或是不方便表达出来的客观或主观原因。例如:“是不是很生气,你在这里尽心尽力的照顾爸爸,他却不理解你”。说出情绪背后的心声这一步很关键,因为很多人只做到了说出情绪而没有后续的支持。我自己就是这“很多人”里面的一员。记得在临床工作中遇到悲伤或者愤怒的患者和家属的时候,我能够准确的说出他们当前的情绪:“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愤怒,我理解你的感受,要是我可能也是这样的反应。” 但是下一步该如何跟患者沟通以帮助他们获得支持,走出情绪旋涡?当时才疏学浅的我不知道该如何深入进行同理心沟通,导致患者的情绪虽被识别却没有被化解。
“期待”:是指当识别并说出了情绪背后的原因之后,让对方说出为了避免这样的情绪再出现而期待的是什么。“期待”可以是期待自己想做的或想让别人帮忙做的事情,可以是短期能实现的,也可以是比较长远的。
作者讲到:运用以上三点与对方沟通完之后,杏仁核就会:发出感叹“哦,原来你懂我”。在沟通中,还有什么比让对方发出“你懂我”的感叹更有成效呢?! 看完同理情绪的这三个步骤,我被作者的情绪觉察力之敏感细腻彻底折服,瞬间感觉到以后再面对不良情绪的患者和家属该如何应对以帮他们走出情绪漩涡了,这三个步骤像是太极招式中的“四两拨千斤”,用“以柔克刚”的方式把“情绪巨人”击溃!
最后,再次郑重的给大家推荐《走过道谢、道歉,可以无憾道爱、道别》这本书,不仅要读而且要反复的精读才能品味到其中的奥妙。作为一名安宁人,想借用电影《型男飞行日记》中的一句话与大家共勉:“我们做的是缓和人们的痛苦,运载那些受伤的灵魂,穿过让人恐惧的河流,直到他们看见希望。然后停下船,让他们下水游过去”。
笔者 (左2) 在宁养院门前留影
文:赵瑞芳/编辑:贾艳皊
备注:本文笔者来自河南省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