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养院是什么样子的？曾经，我偶有时刻听过这个名字。我未曾了解过它，脑海里浮现的是整齐的草甸、广阔的后院，温暖的阳光滋润病患；或是蓝白的病房、密麻的仪器，冰冷的数字滴答跳动。直到我怀揣着忐忑踏入院门，那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场景，更给予我莫大的震撼。

　　宁养院是包容的：独居省立医院一隅，不显眼的牌匾，不大的面积，却能让每个路过的人都注意到它。需要帮助的人，自后门十步的路程，便能叩响它的院门；宁养院是暖色的：暖色的装饰、暖色的宣传语。暮光淋浴墙后满目的奖牌，反射暖色的光，医生白褂循循的善诱，赋予暖色的言语；宁养院是多元的：嘈杂、宁静而独特。我惊诧于这找不到医院应有的色彩，惊诧于这嘈杂不同于门诊大厅的喧闹，惊诧这宁静不同于病房闻针的死寂。多样的元素构成稳定奇妙的组合，窥此外貌，似乎也能参悟稍些宁养与众不同的内核。

　　时日飞逝，数月而去。电话随访、举办活动、义诊宣传，大小服务也有数次。印象深刻的是几次电话随访，皆有患者离世。周次固定的回拨，上次状态稳定的患者，下周便有可能离去。尽管未曾见过奄奄的患者，生死的离别。隔着电话线听到逝去的讯息，也足够涉世未深的我震撼。我听到失去父亲的女儿，透过听筒的灌铅般沉重的叹息与羽毛般无力的言语，交织着矛盾的痛楚；我瞧见病历上早逝的青年，联系人不是双亲，甚至死亡时日都不明确的极致的孤独。还有形形色色，来到宁养院开具药物的病人家属。他们面色疲惫憔悴，行色匆匆，没有一点驻足的时间。有些甚至没有领取免费食物和饮料的空余。我曾抱怨到宁养院服务来回的舟车劳顿，当时顿感揪心的愧疚。

　　中国人自古忌讳生死，我也未曾经历离别，死亡的话题始终宛若一座大山，对其认知便无比浅薄。得幸进入宁养院成为宁养义工，终于拓宽改变我的视角。我认为宁养院并不忌讳生死，让病患在生命尽头走的安心而安宁。第一次电话随访结束后，我走出医院的大门，日近黄昏，但阳光仍夺目耀眼。广阔的道路前眺而一望无际，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此刻心情无比宁静。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宁养义工 (志愿者) 在电话联系患者了解患者近况 (作者，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