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处处都能感受到高低之分，比如楼房有高有低，树木有高有矮，物品摆放有高有低，人的个子有高有低，人的体温也有高有低等等。总之，高低的区别在生活中随处可见。然而，我工作中的这个“低”却是带有温度的。为何说这个“低”带有温度呢？这还得从我从事安宁疗护工作开始说起 ......

　　2014年的一天，我有幸加入到李嘉诚基金会人间有情这个服务项目中，从此，安宁疗护这份工作在我心中稳稳扎根。刚到宁养院工作时，我满心茫然，因为初来乍到，我看不到病房，看不到病人、病床以及一系列的护理设备和操作，映入我眼帘的只有几间办公室，且每间办公室门口都有特制的标牌，上面写着心理咨询室、候诊室、诊断室以及资料室等。此时，我内心十分诧异，病人呢？怎么不见病人？作为一名护士，我心想，这里难道不是以救治病人并为患者进行一系列护理操作为主吗？加入宁养院后，我深刻体会到宁养院的工作模式与病房截然不同。病房工作主要是以一系列护理操作为主，而宁养院主要是通过提供身体、心理、精神等方面的照料和人文关怀，让患者有尊严、有质量地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它并不是简单地放弃治疗或不治疗，而是在充分沟通和尊重的基础上，选择最合适的治疗方式，肯定并接受死亡是生命的自然过程。同时，宁养院也帮助患者的家庭和亲属能够平静面对亲人的离世，提供支持系统以协助家属处理后事并进行必要的心理抚慰。这些都是在病房工作时难以注意到和顾及到的。

　　记得刚开始加入宁养院跟随郭护师家访时，我并未留意与患者沟通的技巧，自认为与患者沟通时没必要在意体位的高低和方位，觉得只要把护理措施指导到位就行。记得最初与患者沟通时，我完全没在意体位的高低，现在回想起当时患者躺在床上，而我站在床边与患者沟通，患者很不情愿向我倾诉他的心声，以至于我也很难了解到患者的需求。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后，我意识到这项工作绝非如此简单（因为刚来宁养院知道没有一系列护理操作后，心里想着光靠嘴说就能工作太简单了），但事实并非如此。然而，当我用心投入工作后再去与患者沟通，结果却截然不同。就像这位胰腺癌患者，那次家访时他腹部不适，自觉蹲着会舒服些。那天家访，医生评估完疼痛后去与患者家属沟通，我来到叔叔身旁，不由自主地蹲下与他聊了起来（此时的蹲意味着我不再像之前那样站着与患者沟通，那时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无所谓，而此时蹲下则意味着我“低”了下来，能与患者平视交流）。刚开始叔叔只是沉默不语，不愿诉说，没过多久，叔叔看到我一直蹲在他旁边，为他测量血压，还指导家属如何更好地护理，他或许感受到了信任，同时也感受到了被尊重、被理解以及我们对他的关爱，于是叔叔开始信任地抽泣着说起话来 ...... 我们聊了一会儿，叔叔说：“妞，站一会儿吧，你的腿麻不麻？”我说：“不麻，没关系的。”我也接着问叔叔“您累吗”？叔叔说：“我是没办法呀，这样蹲着，我会舒服些。”此时，我内心感到被信任、被理解，说实话，我内心充满喜悦，因为我充分体会到了自己的价值，觉得做这份工作非常值得。

　　生活中处处存在高低之分，然而这里的“低”与生活中的“低”可能有所不同，这里的“低”可能也代表着客观的低，但这里的“低”是有温度的、有信任的、有链接的。由此，愿我们每一次的“低”下来都能给患者带来一丝慰藉、一丝温暖、一丝平安，让患者在临终时不再惧怕病痛，不再惧怕死亡，而是坦然、正确地面对人生的终点。也正因如此，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会一直“低”下去 ......

笔者在日常家访中“低”下来和患者交流场景

文：原玉侠/图：张丽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