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4-10 10:06:29   来源：银川晚报

资料图片

        在中国，人们对“死”这个字眼十分避讳。在大多数人的无意识中，涉及自身死亡的言语几乎等于不祥与灾祸。若必须谈起或者面对“死”，也是在那些与“死”有关的节日里。譬如，每年春季的清明节，夏季的鬼节。 

      然而，同样不能否认的，“死”是任何人都会遭遇且不应逃避的命题。 

      清明节刚刚过去，不妨趁着这一特殊的时段，谈谈“死亡”这个话题。看看能否让我们在今后与它的面对中，少一些恐惧和忌讳，多一些理性和从容。

病者，一场生与死的角力

      “我害怕。”弗雷德说。“对于不知道的事，我们都会害怕。”丹尼尔安慰着，“不过，春天变成夏天你不怕，夏天变成秋天你不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你为什么要害怕死这个季节呢？”

——利奥·巴斯卡利亚《一片叶子落下来》

      从广场领舞者到癌症晚期患者

      2013年春天的一个清晨，中山公园广场上，一位穿着红色毛衣的老人踏着明快的舞曲节奏，熟练地带领大家跳着广场舞，很快，他充满活力的舞姿成了人群中的亮点。当时，正在这里晨练的摄影记者被这一幕所吸引，便情不自禁按下了快门。不久以后，张照片登在了《银川晚报》的视觉版面。照片的主人公，这位穿着红色毛衣、步伐欢快的老人，名叫赵昕。 

      2014年4月8日上午，在中山公园南门附近的一间50余平米的出租屋内，75岁的赵昕在稍显凌乱的客厅一见到记者，转身就要到厨房去沏茶。和一年前的照片相比，眼前的赵昕虽然精神不错，但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此时的赵昕，已被确诊为“癌症晚期患者”。 

      “现在有100斤吧（体重），以前120多（斤）。去年手术后就是这样了，很伤元气。”赵昕笑着说。 

      同行的医生在拜访前已经告诉记者：赵昕是位肺癌患者，按临床案例和他目前状况来看，大概还有半年左右的（生存）时间。 

      以赵昕为例的一个人群，在医学上被称为“癌症晚期患者”。死亡，距离他们已经很近，近到不得不与之对视。

      他心里什么都知道

      赵昕的病情在去年得到确诊，在一次因“胃疼”而起的常规检查中，发现了肺部的病变。 

      “我们起初瞒过他一段时间，但他慢慢就知道了。”赵昕的儿子说，由于病情日渐加重，他现在每天都陪着父亲。“最瞒不住的一点就是瘦，每次给他洗澡都不忍心看。有一次他跟我说，你能在澡盆边给我放块镜子吗？我知道他心里都明白……” 

      鉴于随行医生的嘱咐，采访中我们尽最大可能不去触碰癌症与死亡这个话题。 

      采访中，记者随便聊着一些家常，同时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谈笑风生的老人，已经有些失去血色的嘴唇，这些天有些浮肿的脚踝……他说他最喜欢去中山公园转悠，见见那些老伙伴，但现在有些气短，不能常出去了。 

      “有些东西，你要跟它斗，你斗过了它你就胜利了，斗不过你就败了。”赵昕说他现在经常上网，看一些跟他的病有关的资料和视频。这也是这次拜访中，他唯一一次主动提到与我们这个主题相关的话语。他依然全程对我们保持着笑容，仿佛在告诉我们：生命需要一种豁达，更需要一份希望。

“宁养”，努力与死亡“和解”

      我们可能以为，科学和人类的巨大解放以及我们对此已经掌握的知识，都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好的办法和手段，帮助我们自己和家人为不可避免的死亡做好准备。然而情况并非如此。 

    ——罗斯《论死亡和濒临死亡》

        八成病患家属瞒着病人

      与赵昕不同的是，大多数癌症晚期患者并不确切地知晓自己的病情。 

      李丽梅，宁夏人民医院宁养院主任，采访中她告诉记者：“80％的病人家属都不会把真实的病情告诉患者。有时候我们去家里看望他们，一进门就被家属拉进卫生间，然后再三嘱咐我们千万不能把实情告诉病人。” 

      面对这种情况，李丽梅和她的同事们只好尊重家属们的意愿，但在心底，他们却希望家属们了解：瞒住病情并不是对病人好。

      之所以会有这种希望，还是因为李丽梅和她的同事们的特殊身份。 

      宁夏人民医院宁养院，“宁养”二字，实为“宁静、养护”之意。该机构是1998年由香港的李嘉诚先生捐资创立，免费为贫困晚期癌症患者提供镇痛、护理、心理等方面照护的临终关怀慈善机构。2009年，该机构在宁夏人民医院设立了分支。 

      因此，工作性质决定了宁养院的这批医务工作者要以一种专业和人性化的态度来面对死亡。

      试着换一种态度面对死亡

      两年前，李丽梅和她的同事曾照护过一位胃癌晚期的老人，疾病的折磨不仅体现在身体的剧烈疼痛上，还有精神上的煎熬。双重痛苦之下，老人与家人的关系呈现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紧张”。和别的家庭一样，家属对老人隐瞒了病情，但行将走完生命的老人却也有自己的揣测与感觉。一次，与病者的交流中，老人主动向李丽梅询问，自己是不是“得了不好的病”？并继而坦露出自己“已 有准备”。抓住这一难遇的良机，李丽梅用非常委婉的方式，将真相暗示于老人。这之后，老人不仅与家人坦诚相对，更为自己曾对家人的责怨而后悔，从此一起为最后的时光，尤其对老伴今后的生活进行了妥善的安置。

      一件让家属觉得无法面对的事情，反而很顺利地得到了解决，老人也在最后安详地离世。 

      然而，类似的故事不过是“特例”。在李丽梅他们进行照护服务的过程中，绝大家属叮嘱他们最多的，常常少不了这样一句“千万别告诉他（她）……”而出于“医患纠纷” 的顾虑，他们的选择往往是“妥协”，或者“尽最大可能地绕弯子”，希望病人可以“自己明白”。 

      采访中，宁养院的工作人员还提到过这样的“细节“，他们在出发探望病人时，都会脱掉身上的白大褂，换上便装，才会进入病人家中。一方面，这是出于怕引起病者的敏感，另外不少病人或家属都不愿让邻里知道家中有濒死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