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解读生命
发布单位：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宁养院
发布时间：2004-3-27
A 这是一个特殊性的医院。
这里没有来苏水刺鼻的气味，谈雅的窗、别致的书架、舒适的长沙发以及屋子四周摆设的小盆景，使得这间只有10来平方米的小房里充满温馨的气息，让每一个造访者都难以把它与晚期癌症患者联系起来。
医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上面是一颗蓝色的心，江医一附院宁养院副主任熊建萍说其中涵盖了医院取“宁养”之名的含义：“宁静、养护，给每个病人以关爱和尊严。
宁养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它小，是因为所有工作人员加起来只有6人——两名主任医生、两名主管、两名护士，外加一辆专车；说它大，是因为它已经成为307名晚期癌症患者生命的依托，与每位患者的心紧紧相连。
在走近宁养院，走近那些晚期癌症患者前，我的内心惴惴不安，因为我不知道，对于这些仅能用分秒来计算生命的晚期癌症患者而言，生活意味着什么；而宁养院，这个带有浓厚慈善色彩的机构，又将如何帮助他们找回生命的尊严。
B 三宝姓陈，今年才35岁，是宁养院去年4月接收的晚期肝癌病人。
尽管在去三宝家的路上，我已从医护人员的谈话和病人登记表中初步了解了他的情况，但刚见三宝时还是吓了一大跳——照片上壮实的小伙子如今却是精瘦精瘦，面色惨白。
三宝的屋子是个网居室，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除了三宝夫妻，还住着老母亲和两个女儿。小小的房子生活着一家大小，连小阳台也摆床。
宁养院的护士们熟练地给三宝拿药，关切地询问着病情，三宝夫妻俩的眼睛里有东西在闪亮。墙上挂着的两个女孩的艺术照吸引了我：“你女儿真漂亮！”“是吗？”三宝笑得很开心，“像我“。怕我不相信，他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本相册，“瞧，这都是我年轻时的照片。帅吧？”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和我一起有滋有味地欣赏着。
开心的微笑一直写在他的脸上，直到我问起他的病情。
“我都被疼怕了，”房屋的周回旋着低沉黯然之声，“每天都在疼痛中度过，好像千万只蚂蚁在啃骨头，这一辈子的苦全在这一年里吃完了！”
“我一个痛啊苦啊都算不了什么，可最苦的是我的家人，为了治病，家里穷得叮当响。每天晚上，看着两个孩子，还有一旁服待我的爱人和老娘，我都不敢去想我走后她们的生活，只能咬着被角偷偷地哭。”说话的时候，护士们坐在他的身边，轻言细语地安慰他。“还好有宁养院医生们的帮助，他们给我止痛，帮我照顾家，帮助我的两个孩子申请奖学金，还鼓励我好好地活下去，如果没有宁养院，这个家早就垮了。”三宝的妻子低着头听我们的谈话，偶尔转过身偷偷地抹把泪。
临走时，三宝坚持要妻子扶他起来送我们，医生们担心他的身体，一直催他进去。“没事，没事。”三宝伸出冰凉的双手和我们告别，“说不定哪时走就走了，一定要送送。”话语虽轻，却说得我们每个人鼻子酸酸的。
在宁养院，医生们都说89岁的陆奶奶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从1999年患子宫癌骨转移以来，她一直是宁养的常客。
听说宁养院的医生今天要来上门，陆奶奶高兴得不得了，早早地换上漂亮的衣服等着。
陆奶奶一直拉着护士小刘的手，高高兴兴地说着话，从孝敬的女儿到调皮的小狗，从久远的往事到撒贝宁和《今日说法》。除了护士小刘时常轻轻地抽出手来替老太太捋好头发，屋子里安静得只听得见老太太的声音，开心的微笑不时地掠过这张饱经痛楚的脸。屋外，梧桐树叶悄无声息地落下。
我不由地看呆了，打动我的，正是宁养院医护人员这种习以为常地尊重每一个患者的心态。尽管她们面对的生命短暂得像飘零的落叶，但在她们的举手投足间，却无不体现出对生命的尊重，对病人的关爱，或许这也正是“宁养”二字的含义所在。
在陆奶奶屋外的窗台上，灿灿烂烂的开着各种花。她女儿告诉我们，老太太爱打扮，喜欢漂亮的东西，年轻时种着好多的花草草，尽管现在身体不好，可每天早上仍忘不了起来看花，“对于我们家来说，这些花已经成为一种生命的象征，只要花活着，生命的希望也就活着。”听着这话。我的眼泪出来了。
C在宁养院里，我看到了一大叠记得密密麻麻的电话记录本，值班医生告诉我，自从宁养院开办以来，几乎每天都有患者打来电话，最多的时候，一天有70多个咨询和申请帮助的电话，除此以外，还有众多的病人和家属闻讯千里迢迢赶来求助。
“在宁养院开办前，省内对晚期癌症患者的临终关怀可以说是一片空白。绝大部分的癌症晚期患者不得不在极度的疼痛中悲惨地故去。对于我们医生而言，这意味着遗憾和不安。”宁养院主任陈声波同时也是江医一附院肿瘤科的主任，他说，是宁养院给予了他这种消除遗憾的机会。这9个多月来，他们通过良好的服务跻身于全国同行业的前列，不仅赢了病人及家其家属的尊敬，更受到了李嘉诚先生的赞扬和嘉奖。
陈声波告诉我，对于晚期癌症患者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疼痛。由于肿瘤侵犯和压迫神经，大多数晚期癌症病人会出现剧烈的癌性疼痛，直接影响到患者躯体功能、社会交往、心理状况和生活质量。要宁养，就得先解除身体上的疼痛。因此，为病人免费提供止痛药以及指导病人科学地服用药物，成为宁养院最基本也是最主要的服务内容。
除了免费为病人镇痛，宁养院更关注对病人的心理辅导。陈声波介绍说，大部分晚期癌症患者都存在严重的心量问题。那种成为累赘的羞愧、经济上的窘迫和对死亡的恐惧常常交织在一起，使得生理上的疼痛变得更加不可忍受。这种内心的痛苦，比癌痛更折磨人。此时，医生们需要加倍地关心他们、鼓励他们，使其在减轻生理疼痛的同时，得到心灵的慰藉，从而平静地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刻。
对此，熊建萍深有感触：“医护人员和病人之间的感情是在双方心心交换时建立起来的。我们曾和也们一分享痛苦和回忆，可在建立了感情后，又不得不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此时，熊建萍显得有些伤感。“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很欣慰，毕竟我们已经为这些生命做了我们所能做的一切，能让他们平静安详地走完最后一程。”
D自宁养院3初建立至今不到10个月的短短时间里，就接收了307名晚期癌症患者。但相对于目前全省近两万名晚期癌症患者的庞大数目而言，这无异于杯车薪。“宁养院在江西有着极大的市场需求，但这一造福病人的好事，却不得不面临着资金、人员、网络三大发展难题。”谈起宁养院今后的发展，陈声波感慨良多。据他介绍，之所以产生307：20000这一悬殊的对比，医院与病人双方信息不畅成为最主要的原因。目前宁养院获得宁养信息的渠道无非是：一附院肿瘤科救治过的病人、病人之间的相互交流以及媒体宣传这三种，获知渠道始终受限。陈声波寄希望于即将建立的全省病人资料数据库。
资金也限制了宁养院的进一步发展。据介绍，每位晚期癌症患者每天仅药物治疗所需成本都在200元左右，要真正满足江西近2万名晚期癌症患者的宁养服务需求，以现有的每年100万元的经费远远不够。
“随着宁养服务的日益成熟，专业人员尤其是社会工作人员的缺乏也将成为一道难题，仅仅靠我们这些人提供服务，是远远不够的。”陈声波希望社会能给这一特殊人群更多的关注和帮助，能有懂医疗、有爱心、肯奉献的“义工”，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来。
新闻背景
2001年，李嘉诚基金会宣布每年捐资约1700万元，在全国17所医院开展免费善终服务。至今，全国开办宁养服务医院的总数已达到20家。江西唯一的一家宁养院——江医一附院宁养院自2001年3月21日成立以来，已为307名晚期癌症患者提供了上门服务。
宁养，是宁静、养护之意。宁养院以家居服务为主，为晚期癌症患者提供疼痛控制、心理辅导、临终关怀等上门治疗服务，并为贫困患者免费提供止痛药。它在选择提供免费的对象时有一整套严格的标准，而首先的条件是“晚期癌症”和“真正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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