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陪伴）

        在这之前我好像并不理解什么是痛和悲伤。

        第一次见到赵奶奶，她正在痛苦的呻吟和流泪，那个场景总在我脑中萦绕。她的情况和我脑子里一直想着的破旧的棚户区，脏乱的垃圾堆，狭小的空间乱七八糟的杂物，空气中散着腐臭的菜叶味并没有相似。楼价微高的地段，风格一致的装潢，两个孝顺的女儿，一个瘦的不能再瘦的小老太太，和银发。

        我想，这不是已经算幸运了吗，毕竟这么好的环境，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这能减轻疼痛吗？不能。第一次见面，她就哭着拉了我的手，说不上来的感觉，太瘦了，那种皮包骨胳着的疼。女儿出去卧室的时候，她说：“花钱太多了，姑娘们想卖了房子给我看病，我老了不中用，但是不能苦孩子啊。”她讲就又流泪了，我想，我们看到的就真的是真的吗，家里条件再好也经不起这么病痛的折磨啊。她说疼起来的时候她就在床上蹭，疼到不行的时候眼泪就止不住了，突然很崇敬，一个干瘪瘦弱的老人对痛苦的忍受。

       我突然意识到生命有时候多么无奈，很多时候有很多事情总会被我一句话搪塞过去，但这一次，我真的想好好完成它。熬到凌晨三点做了计划书，填了各种表格，为下一次见面做了很多准备，早上五点半起床只为了能赶上最早的一班公交去患者家，因为路上大概要两个多小时。我做着自以为很充分的准备，我想在最后给她我能做到最尽心的陪伴。

        奶奶和我们讲了很多，她一直在疼，但她还是在回答我们的问题，她给我们讲她年轻的时候，眼睛里都是骄傲，讲她的儿女，满眼的宠爱，不管怎么样，每个人都会有引以为豪的人生，那些人那些事，说起来足以使人充满生机与希望。之前准备了那么多，我却只能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要乐观，我知道这是多么徒劳无功的话，但是其他的我好像都说不出口，我只想和她一起感受，哪怕让她的疼痛少一点。生命面前，是不是一切都会变样。因为不想让奶奶说话太累，我，只是想陪着她。

        在离生死那么近之后，我长大了。

         （编辑：孙岩萍）